草芥称王第93章 一锅好料理_宙斯小说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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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一锅好料理


更新时间:2025年10月21日  作者:月关  分类: 历史 | 架空历史 | 月关 | 草芥称王 
伙房里烟雾缭绕,热气腾腾。

掌勺的朱大厨站在灶台前,小心翼翼地揭开了一只温润的大号青瓷钵的钵盖。

一股混合着谷物醇香与肉脂丰腴的蒸汽轰然升腾,氤氲如雾,瞬间弥漫了整个伙房,连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。

今日端午宴的压轴主菜“雕胡米菰丝羹”,终于烹制完成。

这道菜的选材极为讲究。

“雕胡”即菰米,需提前用清水浸泡三个时辰,再以文火慢煨一个时辰,方能释放出那独特的、带着些许草木清芬与坚果般沉稳的香气;

“菰丝”则是菰草的嫩茎,需选取最新鲜的嫩芽,去皮后切成细丝,其状如白玉,口感脆嫩中带着一丝清甜;

而高汤更是用整鸡、猪骨与陈年火腿,在砂锅中慢炖了整整一天一夜,汤汁清澈见底,入口却醇厚无比,鲜得能让人咬掉舌头。

朱大厨满意地看着锅中的羹汤,又从旁边的盘子里拿起几片薄如蝉翼的“云片”,动作轻柔地一片片铺在羹汤表面。

这些“云片”是用龙河鲤鱼鱼背上最滑嫩无刺的“活肉”削制而成,薄得几乎透明。

此时的羹汤刚刚离火,温度极高,鱼肉一接触汤汁,便迅速被烫熟,微微卷曲起来,如同一片片洁白的云朵,将那极致的鱼鲜味儿牢牢锁住,让人垂涎欲滴。

“上菜!”

朱大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,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,高声吩咐道。

旁边候着的一众小徒弟、小丫鬟们立刻忙碌起来,有人端着托盘,有人拿着布巾,小心翼翼地将这道压轴主菜往宴会厅送去,生怕出了半点差错。

朱大厨看着徒弟们离去的背影,满意地笑了笑,随后摘下围裙,走出了热气腾腾的伙房。

伙房外的院子里搭着一架葡萄藤,翠绿的藤蔓爬满了架子。

葡萄架下摆着一张藤桌和几把藤椅,小徒弟们早就给他沏好了一壶凉茶,茶汤清澈,散发着淡淡的茶香。

朱大厨走到藤桌旁坐下,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汗巾,擦了把额头的汗水,随后拿起茶壶,对着壶嘴惬意地灌了一大口。

凉茶入喉,瞬间驱散了浑身的燥热,让他舒服得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
就在这时,一个负责传菜的小徒弟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桌前,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。

“师父,您不是之前吩咐小的们,多注意着庄子内外的各种动静,一有异常就向您禀报嘛……”

朱大厨正享受着难得的清闲,听到小徒弟的话,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,不耐烦地说道:“有屁就放!别吞吞吐吐的,耽误我歇着!”

小徒弟不敢怠慢,忙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讨好地笑道:“师父您别生气,是这样的。

方才徒儿去杜大娘的菜园子取苋菜和胡荽,杜大娘跟我说,她在巷口看到张庄主和王皮匠凑在一起唠叨了好一段时间呢!

两人看上去神神秘秘的,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要紧事。”

朱大厨正对着壶嘴啜饮凉茶,听到小徒弟的话,端杯的手微微一顿,茶水在杯沿晃出一圈浅浅的涟漪。

他那双常年被灶台热气熏得眯起、藏在肥厚眼皮下的眼睛,倏然掠过一丝精光。

他放下茶壶,喉咙里发出一声平淡的“唔”,随后挥了挥手,语气如常,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。

“晓得了,没你的事了,去把后厨剩下的葱剥了,别在这儿杵着。”

小徒弟原本还等着师父夸自己机灵,一听这话,脸瞬间垮了下来。

“啊?师父,不是刚吃完午餐吗?这会子剥葱做什么呀?”

朱大厨立刻瞪起眼睛,声音提高了几分,带着厨子特有的威严。

“废话!午餐吃完了,晚餐就不用备菜了?

难不成晚上让客人喝西北风?赶紧去,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!”

“哦……”

小徒弟不敢再反驳,扁了扁嘴,拖着不情愿的脚步,转身钻进了热气依旧未散的厨房,只留下一阵轻微的脚步声。

朱大厨重新捧起茶杯,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,一口一口慢悠悠地喝着茶水,目光却不像表面那般平静。

没错,这个看似只知埋头钻研菜谱、终日与锅碗瓢盆打交道的朱大厨,正是杨灿安排在杨府深处的“耳朵”与“眼睛”。

自从上次丰安庄内有重要消息泄露,杨灿让青梅暗中调查,却始终没有找到头绪后,他便将目光投向了这个不起眼的朱大厨身上。

其实,青梅查不出结果也情有可原。

她毕竟是初来乍到,刚到丰安庄没几天,连庄内的街巷布局、人际关系都还没摸熟,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这里盘根错节的弯弯绕绕都摸得一清二楚?

杨灿思来想去,最终才锁定了朱大厨。

谁会去防备一个整天围着灶台转、满手油污的厨子呢?

在所有人眼中,朱大厨的世界似乎只有食材、调料和火候,根本不会与“监视”“情报”这类事情扯上关系。

更何况,饭桌向来是人心最松懈的地方。

三杯两盏佳酿下肚,再谨慎的人也容易口风松动,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。

而杨府上下,从主人到宾客,再到仆役,所有人的饮食都出自朱大厨之手。

他既能接触到府内的核心人物,又能通过仆役的闲谈捕捉到各种零碎信息,简直是最完美的眼线人选。

于是,这个看似平凡的厨子,便成了杨灿暗中布下的一枚重要棋子。

平日里,由旺财在中间负责联络,传递杨灿的指令和朱大厨收集到的信息;

而朱大厨则负责牵头,将整个丰安庄内愿意为杨灿效力的人串联起来。

村子里卖菜的大娘、集市上杀猪的屠夫、甚至是满村子乱窜的顽童,都成了这张监视网中的一员。

他们看似互不相关,却能在不经意间,将看到的、听到的信息传递给朱大厨,再由朱大厨汇总后报告给杨灿,形成一张无人能察觉的情报网络。

一盏凉茶很快见了底,朱大厨将空茶杯放在藤桌上,拍了拍沾着灰尘的衣袍下摆,站起身来。

他晃着圆滚滚的身子,迈着沉稳的步伐,慢悠悠地向杨府内院的方向踱去。

“老爷,今日午宴的菜肴,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准备的,也不知合不合乎诸位客人的口味?”

朱大厨赶到内院时,端午盛宴的午宴刚刚结束,杨灿正亲自将客人们送往客舍休息。

杨灿站在客舍门口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,客气地对几位庄主、牧场主说道:“今日大家辛苦了,先回房歇息片刻,养足精神,晚上咱们再接着热闹。”

待众人点头应下,纷纷走进各自的房间后,他才转身向外走。

朱大厨见状,立刻快步跟了上去,一边走一边问道:“老爷,今天晚宴的菜式和口味,要不要根据午宴的情况做些调整?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杨灿摆了摆手,语气轻松,“你的手艺不错,午宴上大家吃得都很尽兴。”

两人说着话,很快走出了客舍所在的区域,周围没有了其他客人和仆役。

朱大厨的声音立刻压低了几分,将小徒弟告诉他的消息,一字一句地急急复述了一遍。

杨灿听完,心中顿时警铃大作,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。

他停下脚步,眉头微微蹙起,在脑海中快速梳理着信息。

仅凭现有的消息,并不能证明什么,或许张云翊只是随口跟王永财聊了聊皮毛的价格。

但一想到之前旺财的汇报,再加上张云翊可以说是对他仇恨似海,杨灿便不敢大意了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杨灿沉声道,“你先回去吧,晚宴的事情多盯着点,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。”

待朱大厨点头应下,待他离开后,杨灿立刻叫来豹子头,吩咐道:“找个机灵乖巧、嘴严实的,盯一盯皮匠王永财。”

众庄主、管事在客舍里歇息了一个多时辰,期间有仆役送来茶水和点心,气氛还算轻松。

张云翊也被安排在了客舍暂住,他留在客舍内,主要是陪伴几位相熟的牧场主聊天。

离晚宴还有一个时辰左右时,杨府的仆役突然来到客舍,说是杨灿有要事相商,请诸位庄主、牧场主去前厅议事。

众人纷纷起身,整理了一下衣袍,跟着仆役向外走去。

于骁豹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,透过窗缝看着外面的动静。

眼见六位庄主、三位牧场主都跟着仆役离开了客舍,自己却没有收到杨灿的邀请,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再跟过去,不禁更加生气。

“等等,午间吃酒的时候,张云翊好像跟老夫说过什么事情……”

于骁豹皱着眉头,在房间里来回踱步,努力回忆着午宴时的情景。

片刻后,他忽然想起来了,张云翊好像是说鲜卑人的首领拔力末和秃发隼邪,在午宴中途先后带着手下离开了,而且是不告而别,连招呼都没打。

本来,因为他的热络却遭到了秃发隼邪的冷遇,心高气傲的豹三爷已经不想搭理这个蛮子了。

可是这些庄主管事们的“软疏离”,更叫他有力没处使。

如此看来,倒是性情直爽的鲜卑人更好打交道。

想到这里,于骁豹走出房门,便向秃发隼邪的住处走去。

之前为了与秃发部落拉上关系,他曾与秃发隼邪接触过,知道秃发隼邪的住处。

于骁豹走到那处客舍附近,只见房门紧闭,门口没有随从看守,冷清得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。

看到一个提着热水壶的仆人从旁边经过,于骁豹便道:“住在这里的鲜卑人秃发大人,回来了吗?”

那仆人停下脚步,连忙躬身回答:“回三爷的话,秃发大人晌午的时候就带着手下离开了。

他们走的时候很匆忙,也没说还回不回来,所以小的也不敢擅自收拾房间里的东西,只能先空着。”

“晌午走的,到现在一直没回来?”

于骁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又追问道,“他的随从呢?我记得他带了十多个随从过来,也都跟着走了?”

“是的,所有随从都跟着秃发大人一起走了。”

仆人点点头,又补充道,“对了,拔力大人也是晌午走的,比秃发大人还早半个时辰,同样是带着所有随从一起离开的,也没打招呼。”

于骁豹听完,心中的疑虑更重了。

他摆摆手,让仆人离开,自己则站在原地,蹙眉思索起来:

两个鲜卑首领先后带着所有随从离开,而且都是不告而别,这绝对不是巧合,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。

他不敢再犹豫,立刻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,唤来自己的贴身侍卫。

“你立刻去庄里打探消息,看看拔力末和秃发隼邪带着人去了什么地方,一有消息,马上回来向我禀报!”

杨灿这边,受邀的九位庄主与牧场主已齐聚中宅的大花厅。

厅内陈设雅致,紫檀木长桌两侧摆着圈椅,桌上放着成套的青瓷茶具,茶香袅袅。

中午刚享用完酒肉盛宴,又小憩了一阵,此时捧着温热的茶盏,啜一口清茶,只觉浑身舒泰,疲惫尽消,精神也为之一振。

“诸位休息的可还好啊?”

伴随着温和的笑声,杨灿从屏风后面缓步转了出来。

他换了身淡青色的道服,衣料上绣着细密的暗纹,在光线下若隐若现,愈发衬得他温润如玉。

“见过执事大人!”

众人见状,纷纷起身拱手行礼,只是面带困惑,就连张云翊也摸不透杨灿此时突然邀请他们前来的用意。

午宴刚过,晚宴未到,又没有提前透露半点风声,实在让人猜不透这位杨执事的心思。

其中,六盘山牧场的程栋因为之前送了两匹三岁口的儿马给杨灿,自觉已经与杨灿拉近了关系,便率先打了个哈哈,替众人把疑惑问了出来。

“执事大人今日备下的美酒佳肴,滋味绝佳,我等吃得喝得十分畅快。

只是不知执事大人此时突然召见,可是有什么吩咐要交代给我们?”

杨灿摆了摆手:“‘吩咐’二字谈不上。只有为阀主办事,那才称得上是‘吩咐’。

杨某此时此刻邀请诸位前来,与阀主无关,与于家也无关,只关乎你我之间的机缘。”

说罢,他在主位的圈椅上坐下,双手虚虚向下一按,示意众人不必多礼。

“因此,今日请诸位来,并非‘召见’,而是相请、相邀,更是相商。”

众庄主与牧场主闻言,不由得面面相觑。

杨灿这番话看似温和,却愈发让人心生忐忑。

他们满腹疑惑,只能纷纷落座,等着杨灿继续说下去。

待众人坐定,杨灿端起桌上的茶盏,轻轻呷了一口,润了润喉咙,这才笑吟吟地开口。

“有句话,杨某要先说在前头,免得诸位心生顾虑。

今日与诸位商量的事情,全凭自愿。

大家愿意参与也好,不愿意也罢,杨某绝不勉强,

更不会因此对不愿加入的人心生芥蒂,诸位只管放宽心。”

可他越是这么说,众庄主与牧场主心里反而越没底。

芦泊岭的赵山河性子最急,实在按捺不住,起身抱拳道:

“杨执事,您就别卖关子了!有什么事您直接说便是,大家伙儿现在一头雾水的,心里头实在不太踏实。”

杨灿闻言笑道:“赵庄主莫急。这件事,杨某觉得大有可为,只是其中的门道颇为复杂。

我怕自己说不透彻,反而让诸位误解。不如,我请个明白人出来,让她与诸位细说分明。”

话音刚落,杨灿“啪啪啪”三击掌,扬声道:“旺财,有请热娜姑娘。”

随着他一声吩咐,青衣小帽的旺财便引着一位女子缓步走入花厅。

那女子身着一袭波斯风格的绣金长裙,裙身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花纹,在光线下熠熠生辉。

她脸上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,只露出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眸,以及垂落在肩头的火红秀发。

长裙质地柔软而贴身,完美勾勒出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。

所以她刚一走进花厅,便引得众庄主与牧场主的目光纷纷凝聚在她身上。

待看清她那与众不同的火红秀发、湛蓝眼眸,以及轻纱下若隐若现的优美容颜时,众人更是一阵骚动,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
“这姑娘就是热娜?”

“看这打扮和样貌,倒像是极西之地来的胡姬啊!”

几位庄主悄悄交换着眼神,心中的疑惑更甚,一个年轻貌美的胡女能和他们商量什么大事?

“诸位,这位便是热娜姑娘,她来自波斯的商贾世家,家世显赫。”

杨灿适时开口,打破了花厅内的骚动。

“热娜姑娘的父亲,是常年行走于西域与中原之间的大商贾,见识广博,人脉通达。

如今,热娜姑娘是代表她的家族,前来丰安庄寻求合作的。”

众庄主与牧场主依旧狐疑地看着杨灿,眼神中带着几分不信任。

一个异族少女,能和他们谈什么生意?

青塬里的庄主杜平平甚至在心里暗自腹诽。

杨执事莫不是被这胡女的美色迷惑了,才做出这样荒唐的事?

让他们来陪一个胡女“商量事”,难不成是要他们出钱讨好这女子?

可别开玩笑了,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!

就在众人各怀心思时,热娜落落大方地向众人行了一礼。

她没有寻常女子的羞怯与局促,一开口,便是流利却略带异域腔调的汉话。

“承蒙杨执事引荐,今日能与各位庄主、牧主相见,是热娜的荣幸。”

她微微欠了欠身,继续说道:“热娜奉家父之命而来,此次前来,是有一桩生意上的合作,想与诸位好好商量一番,若能达成合作,想必对双方都大有裨益。”

一听杨灿只是个“引荐人”,这胡女并非他的红颜知己,诸位庄主与牧场主的态度顿时冷淡了几分。

杜平平更是直接翘起二郎腿,端起桌上的茶盏,轻轻撇了撇浮沫,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。

“哦?既然是生意,那我等倒要洗耳恭听,看看热娜姑娘能带来什么好买卖。”

他心里却很是不屑,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?

人人都想赚钱,可真正能赚到钱的,一百个人里也未必有一个。

杨执事多半是被这胡女的美色蒙了眼,才会相信她的鬼话。

等会儿他一定要戳破这胡姬的“谎言”,替杨执事省一笔冤枉钱,到时候杨执事自然会念着他的好。

热娜仿佛没有听出杜平平语气中的轻蔑,依旧面带微笑,只是抬手对着门外示意了一下。

很快,两个身着家丁服饰的壮汉抬着一架六扇屏走了进来,在众人面前缓缓拉开。

屏风之上,赫然是一幅从长安延伸至西域的地图。

这幅地图只绘制了沿途的重要城池、河流与商路,一目了然。

旺财适时走上前,将一根打磨光滑的胡杨木细长棍递给热娜。

热娜接过“教鞭”,身姿优雅地站在屏风一侧,宛若一位教授地理的女先生。

她手中的教鞭轻轻一点,准确地落在了地图上标注着“天水”字样的城池处,声音清晰而坚定。

“诸位请看,天水郡地处陇右腹地,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交通要冲,每日商旅络绎不绝,商机无限。

而各位坐拥万亩良田、千头牲畜,还有庞大的人力,却坐视眼前的财源如流水般流逝,犹如守着一座金山却不知开采,实在太过可惜。”

“热娜姑娘,话可不能这么说!”

赵山河立刻反驳,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服气:“我们可都有自己的生意在经营,并非坐吃山空。

就拿我来说,每年都会将芦泊岭的药材运到天水郡售卖,也能赚不少钱。”

热娜莞尔一笑:“赵庄主所言极是,诸位家中确实都有生意,或贩卖粮食,或出售皮毛,或经营药材。

可这些,都只是小打小闹的零散生意,规模有限,利润微薄,实在是浪费了诸位得天独厚的条件。”

“你这胡女晓得什么!”

杜平平忍不住重重放下茶盏,冷哼一声:“你以为做生意就是打开门等着赚钱吗?

路途艰险、行情波动、盗匪横行,哪一样不要考虑?

真以为随便凑个商队,就能赚到钱?倾家荡产的十倍于赚到了钱的呀!”

热娜依旧不恼,反而嫣然点头,自信地挺起胸膛。

她的诃子系带已经做了加固处理,不用担心再绷断了。

“杜庄主说得对,做生意确实不易,风险重重,稍有不慎便会血本无归。所以,我来了!”

杨灿惬意地抿着茶,微笑着看着热娜。

看,这才是这只“波斯猫”的正确用法!

一谈起生意,她眼中便有了光芒,那叫一个神采飞扬。

杨灿没有向众人透露热娜其实是他的代理人,若是说了,众人难免会觉得这是他设下的“圈套”,反而难以取信于人。

而且,他计划让自己与其他庄主、牧场主以相近的股份比例参股,阀主那边才不会心生忌惮。

至于他多余的股份,自然是交由热娜代持。

“法人代表”是做什么的,请先了解一下。

“我,与那些普通的商人不一样。”

热娜骄傲地扬起头,胸前的诃子随之又挺括了几分,幸好加固后的系带稳稳承受着她的膨胀,没有丝毫松动。

“家父行商三十余载,足迹遍布长安、泰西封、罗马城等东西方大城,沿途的物产分布、市场需求、最佳交易时机,我们都了如指掌。”

她手中的教鞭再次指向地图,从天水郡一路向西,划过疏勒、于阗等地:“借助家父积累的资源与经验,我们完全可以整合诸位手中的产出。

粮食、皮革、羊毛、牲畜、药材,凡是中原有的,西域需要的,我们都可以统一收购。”

“之后,我们会统一品质,分等定级,再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商队,将这些货物运往西域最需要它们的地方。”

热娜的声音愈发激昂,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。

“到了西域,我们可以用这些货物换取中原稀缺的宝石、香料、玻璃器皿,再将这些珍品运回陇右乃至关中分销。

如此一来,我们可以减少中间所有贩子的盘剥,利润何止倍增?”

“你说得倒是轻巧!”

杜平平依旧不服气:“西域路途遥远,沿途盗匪横行,商队稍有不慎就会遭遇不测,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?”

热娜嫣然一笑,用教鞭在地图上的疏勒、于阗、撒马尔罕等地分别点了点。

纤腰随着动作轻轻摆动,丰胸与细腰勾勒出动人的曲线,宛若屏风上一道流动的风景。

“杜庄主的顾虑,热娜早已考虑到了。

家父在疏勒、于阗、撒马尔罕等地都设有固定商站。

我们与当地的豪强关系深厚,商队途经这些地方,安全完全不用担心。”

她顿了顿,语气中带着几分诱惑:“不仅如此,借助这些商站,我们还能直接与当地的买家交易,减少二道、三道甚至四道贩子的抽成。

如此一来,我们的利润至少还能再翻上几番,诸位觉得,这样的生意,不值得做吗?”

她收回教鞭,美眸含笑:“一块精美的波斯地毯,在西域或许只值十两银子,运到长安便能卖到五十两。

一小袋散发着奇异香气的香料,在波斯是寻常之物,到了中原却能成为达官贵人追捧的珍品,价格翻上十倍不止。

诸位都是生意人,其中的利润,想必不用热娜多说,大家心里都有数。

反之,从中原运到西域的丝绸、茶叶,利润也是一样可观。”

就在众人暗自盘算时,旺财已经拿出九张纸笺,一一递到各位庄主与牧场主手中。

这正是杨灿花费数日时间,精心制定的商业规划表格,今日终于“问世”了。

表格之上,清晰地罗列了东西方各类货物的产地、最佳交易季节、预期成本与利润。

他甚至详细计算了路途损耗和护卫成本。

至于在何处设立中转站、何时出货最划算、如何定价才能抢占市场、遇到盗匪或行情波动该如何应对,表格中也都条分缕析,逻辑严密,考虑得面面俱到。

这样一份详实可行的商业规划,即便放到现代社会,也算得上是出色的方案,更不用说在商业体系尚不完善的如今,简直是降维打击。

当然,杨灿只负责制作表格,内中大量数据和信息,都是热娜提供的。

众庄主与牧场主捧着纸笺,越看眼睛越亮,原本的怀疑与不屑早已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期待。

他们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,原本松弛的肩膀渐渐绷紧,手中的纸笺也被攥得更紧了些。

他们这些人虽是一方土财主,家里或多或少都有生意,但论起经商的门道,实在算不得专业。

他们的生意,大多局限在自家庄子周边百里之内,辐射范围极小,规模也只是小打小闹.

无非是将多余的粮食卖给邻村,把牧场的皮毛交给镇上的货郎,能赚几个算几个。

而且这种买卖全靠在地方上的地位和人脉撑着,哪见过这般横跨东西、通盘规划的大生意?

而热娜呈上的这份计划,既有远超她年龄的精准商业眼光,能一眼看透东西方物产的供需缺口。

其中又有其父辈浸淫商道多年的老辣经验,将沿途的风险、成本算计得丝毫不差;

再加上杨灿那套现代的清晰表达方式,用表格将复杂的商业逻辑梳理得一目了然。

三者融合在一起,简直堪称惊艳,让这些常年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庄主们大开眼界。

花厅内迅速安静下来,连呼吸声都变得轻了许多。

众人都紧盯着手中的纸笺,生怕错过一个字。

就连一直暗自提防杨灿的张云翊,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算计,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薄薄一页纸的规划中。

他的指尖在一行行数据上反复滑动,在心里默默计算着。

杨灿端坐主位,观察着众人的反应。

许久,杜平平率先抬起头,用力拍了一下桌子,声音里满是激动。

“热娜姑娘,真乃女中陶朱也!

老夫活了大半辈子,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周全的生意计划。

这笔买卖,做得!”

话音刚落,其他几位庄主、牧场主也纷纷点头附和。

一时间,花厅内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,之前的疑虑与轻视早已烟消云散。

这时,张云翊迟疑地道:“诸位,往西有热娜姑娘在,往东,咱们……”

众人一听,顿时哑然。

光是这天水郡,如今就有于家的商队盘踞,前些日子索家的商队也进驻了。

就不要说更远的地方了,往东,他们哪有门路?

经商,除了生意场上本来就有的经营风险,更大的困难则来自于权力。

他们要是小打小闹,那些掌握着权力的人不会看在眼里。

可他们真要是日进斗金……

杨灿适时站了起来,笑吟吟地道:“所以啊,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给大家拟定的股份比例?”

众庄主、牧场主闻言,连忙低头看向手中的纸笺。

方才他们只顾着计算商品盈利的可能性和具体数额,根本没留意股份这一栏。

此刻仔细一看,每个人的股份都标注得清清楚楚。

“才半成!”

程栋忍不住皱起眉头:“是不是太少了点?咱们九家加起来,也才四成半啊!”

“没错,九家合计四点五成。”

杨灿点了点头,语气笃定地说道,“因为这桩生意,除了你们九位,除了我,除了热娜姑娘的家族,还有一位很重要的合作者要入股。

想必大家都知道,我们于家的长房少夫人,不仅是于家的长房少夫人,还是索家的贵女千金。

她的背后,可是同时站着于家和索家这两大势力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,神态说不出的从容。

“往后,西边有事找热娜,东边有事找少夫人。如此,还有问题吗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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