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这里。”
长孙无忌勒马,指着远处的小破院。
李世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,这里位于洛阳的东边,若不是长孙无忌带路,李世民都想不到洛阳里还有如此破旧的地方。
这里的道路狭窄,许多民居就这么胡乱的堆积在一起,这些宅院是又破又小,院墙都是木头所做的篱笆,能看到里头那不整的地面,坑坑洼洼的,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来。
李世民皱起眉头,“此处距离国子监甚远,这里的人真能知道那边的情况吗?该不是谎称消息骗取钱财的?”
长孙无忌摇着头,他一脸认真的说道:“这里有位大豪侠,此人在洛中好大名望,许多轻侠都来结交他,他为人仗义,豁达豪爽,信守诺言,是个真正的豪侠,绝非是贪财的小人。”
李世民听到长孙无忌的描述,眼前一亮,“若真是如此,便是不知内情,我也当与他结交!”
长孙无忌带着他来到了一处破旧的小院外,在门外站着一个落魄的轻侠,此人穿着粗布衣裳,怀里抱着剑,看到有人前来,便挺身挡在他们面前。
“不知客人有什么事?”
他看向了更年长些的长孙无忌。
长孙无忌行了礼,“我是来见刘兄的,我唤作长孙无忌,这是我的名刺,我昨日约定好来拜见。”
这轻侠当即点头,“不必拿名刺了,兄长吩咐过,跟我走吧。”
长孙无忌就带着李世民往里走,李世民发现,这小院虽破旧,里头却别有洞天,绕开面前的小屋,有许多的草垛,那武士推开了草垛,露出了一个小门,带着他们走进小门,便又来到了第二个院落。
四周都是高墙,虽破旧,确实能阻拦视野,而在院落的中间,则是坐着十余个人。
这些人膀大腰圆,脸色凶狠,皆佩剑,皆是游侠打扮。
看到有生人进来,他们一同抬头,看了过来,还颇有压迫感。
“哈哈哈,勿要吓到我的客人!!”
就听到有人大笑着起身,起身的人,年纪不大,也就是跟李建成差不多,游侠这个群体,往往都是比较年轻的,年纪一大,就不会继续干游侠了,要么是从良,要么就是进阶,从游侠变成正式的强盗。
游侠不事生产,整日偷鸡摸狗,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,是官府和民众都厌恶的对象。
起身的这个人,只是从相貌上看,就绝对不是庶民出身,一看就没有经历过农业生产,他长得不算太出众,神色却很温和,跟那些凶狠的游侠格格不入。
长孙无忌上前与此人行了礼,相互拜见之后,长孙无忌方才将一旁的李世民介绍给了对方。
“刘兄,这位便是我常说起的李二郎,李世民。”
“世民,这位是洛中豪侠,刘弘基。”
“刘兄。”
李世民笑着行礼,刘弘基却有些惊讶,“莫不是唐国公家的二郎君?”
“贵人,贵人啊!”
刘弘基笑呵呵的行礼,又解释道:“我是池阳人,我的阿爷曾出任河州刺史,跟唐国公有交情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
李世民急忙拉住他的手,“我竟不知还有如此渊源,我该早些来拜见刘兄的。”
“岂敢,岂敢。”
刘弘基开心的带着李世民去见了诸位豪侠,并介绍了他的身份,当得知面前这个娃娃乃是当今唐国公的儿子时,这些豪侠也迅速变了脸色,他们的态度也变得亲切起来,纷纷上前禀告自己的姓名,结交的想法崭露无遗。
李世民也不轻视他们,就这么与他们交谈。
刘弘基跟着李世民入座,豪侠们坐在周围,李世民那是一点都不见外,迅速拉近彼此的关系,他很清楚怎么跟这些游侠们交谈,他说起自己在荥阳和楼烦时的游侠行为。
众人听到李世民做过的这些游侠事,对他更是看重了几分,气氛也是愈发融洽。
长孙无忌苦笑着坐在不远处,明明是他先联络上这些人的,可现在,他倒像是个外人。
他没当过游侠,他甚至都听不懂李世民和游侠们之间的那些黑话。
当然,根据他们的脸色,以及他们说话时的腔调,长孙无忌多少还是能猜测出他们的话,那都不是什么好话。
李世民来到这游侠群里,简直就是鸟出笼,鱼入海,他看起来比这些人都要老练。
刘弘基都开始跟他诉起苦来。
“李君不知啊,这洛阳跟别处小笼不同,这是大笼,这里的双刀是铁的,真死人,上个月去采头,碰到落石,砸了三个兄弟”
“哪里都是一样的,只是你们这采头没采好,哪有采地头的,洛阳就没有多足?去采多足啊!双刀哪里会理会多足呢?一采一个准!”
李世民竟还开始教导起他们来。
长孙无忌就这么安静的听着他们彼此传授游侠的经验,讲了许久,李世民都已经开始跟刘弘基勾肩搭背了,两人一口一个兄弟,恍若相识多年的老友。
“咳。”
长孙无忌轻咳一声,提醒了李世民一下,李世民方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。
“刘兄,我这次前来,是有一件大事需要相助。”
李世民进入正题,刘弘基点点头,“我知道,是国子监前的那件事。”
他看向长孙无忌,“先前长孙兄找到我的朋友,我正好知道一些,就约定好让他来找我,我也不瞒你,我身边许多人,正是缺钱,就想着能从长孙兄这里要点.不过,我与你一见如故,也不谈什么钱了!”
刘弘基严肃的说道:“行刺的那帮人,不是中原人。”
“不是中原人??”
“国子监外有一处大食肆,我常带着兄弟们前往,我们曾遇到了几个生人,都带着武器,我们以为是外来的游侠,就想要教训他们一番,结果,刚拦住他们,就被他们打翻了”
刘弘基眯起双眼,“我过去搞过许多胡商,我知道那口音,不是中原人,也不是寻常之人,看他们的身手,更像是行伍出身,出手就是杀招.我想要报复,就再次带着人去盯着他们,那一天,我看到他们去了国子监方向,我不敢再跟很快,就听说国子监那边有大官遇刺。”
李世民眉头紧皱,听到刘弘基的话,他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个胡商。
若真的是那帮人做的,那绝对是冲着弟弟去的,杨汪一个祭酒,跟那帮突厥人能有个鸟的联系??
看到李世民的脸色如此难看,刘弘基问道:“莫非遇刺的人与君有关?”
“我怀疑这些人的目的是要刺杀我的弟弟。”
“啊?”
刘弘基大吃一惊,随后表现出了怒意,“岂敢如此!一帮胡人,还敢来洛阳伤吾弟?二郎,你勿要担心,这些时日里彻查确实严格,我们都不敢轻易出门,给我三天,我派人去联络各地的好友,只要这伙人还待在洛阳内,便是他们躲在地下,我都能将他们找出来!!”
李世民轻轻摇头,“不是我轻视刘兄,刘兄有所不知,这些胡人并非是寻常的胡人,他们极难对付,官府都找不出他们.”
“哈哈哈,官府连我们都找不到,找不到他们不也正常?”
“你就放心吧,我在这里,别的都不多,就是朋友多,他们熟悉洛阳内的各个地方,胡人又好分辨,必定能找出他们的踪迹来,你就等我的好消息!”
李世民再三拜谢众人,又跟他们待了一段时日,方才跟着长孙无忌离开了这里。
走在回去的路上,李世民将关于那帮胡人的消息也都告知给了长孙无忌。